漫谈齐国兵学的几个特点
徐勇
齐国兵学内容丰富、博大精深,不仅是先秦齐文化的核心内涵,也是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中重要的组成部分。齐国兵学之所以在先秦兵学中能独树一帜、成就最大,是与其显著的特点分不开的。本文试从两个主要方面入手,对齐国兵学的特点进行考证和评介,希望有助于对齐兵学总体认识的深化。
一、齐国兵书甲天下
齐国兵学最核心的内涵就是兵书,在整个先秦时代,齐国兵书无论从数量上还是质量上都居领先地位。在班固的《汉书●艺文志》中,“兵书略”著录“凡兵书五十家,七百九十篇,图四十三卷”,其中先秦兵书属于齐国系统的,无论在数量上还是质量上都首屈一指,远胜于其他诸侯国。值得注意的是,经过了几千年的漫长岁月,很多典籍都佚散了,而在辗转流传至今的先秦兵家著作中,齐国兵书仍然居于首要地位,这就不是偶然的了。
齐国兵书之所以能够取得如此辉煌的成就,居于这么重要的地位,是与它们所共同拥有的主要特点分不开的,简要分析如下：
齐国兵书的第一个主要特点是作者思想自由开放,能兼容并蓄。自姜太公封齐建国至齐王建向秦兵出降,在齐国长达800年的历史中,从总体上看是思想比较自由开放、学术空气非常活跃的。尤其到了春秋战国以后,由于人口增殖、经济发展、交通发达、商业繁荣等原因,齐国同其他诸侯国的人员往来非常方便,齐文化与外来文化的相互交流十分频繁,仅以齐国著名的兵家学者为例，管仲曾经客居于鲁；孙武长期入吴；孙膑分别到过魏、楚两国；田单晚年则在赵国领兵打仗。这些经历使得他们的思路比较宽阔、较少保守思想,有利于他们在创作兵书时博采广纳各国军事学说的精华。
要特别提及的是,战国时期临淄稷下学宫的建立和兴盛,也为齐国兵书提供了更多的在述作过程中学习、吸取各家各派长处的机会。从现存的齐国重要兵书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出,它们已经不同程度地融入了儒、法、道、阴阳等各学派的思想观点,凡是在富国强兵中可以借鉴的理论,一律兼容并蓄,为我所用。这不仅仅是齐国兵书最主要的特点之一,而且也是整个先秦时代齐国军事文化的一大特色。
齐国兵书的第二个主要特点是较少迷信,注重实用。有学者曾撰文提出,阴阳家的好做迂阔之谈,对于齐国兵家的长于思辨有很大影响。我们认为,上述说法虽有其一定的道理,但至少是不够全面的。班固等人在《汉书●艺文志》中,把兵书分为“权谋”“形势”“阴阳”“技巧”四大类,虽然这种划分现在看起来未必十分科学,但毕竟可以从某种程度上表示其理论层次和侧重点的不同。
班固等人将“兵阴阳家”的特征归纳为:“阴阳者,顺时而发,推刑德,随斗击,因王胜,假鬼神而为助者也。”特别引人深思的一个现象是,在他们所列举的“右阴阳十六家,二百四十九篇,图十卷”中,似乎找不出其中有任何一篇是齐国兵书。而如《吴孙子兵法》《齐孙子》《太公》《司马法》等齐国优秀兵书的代表作都无一例外地被划入了“兵权谋家”,据班固等人的归纳,“兵权谋家”的特征为:“权谋者,以正守国,以奇用兵,先计而后战,兼形势,包阴阳,用技巧者也。”将“兵权谋家”著作与“兵阴阳家”著作相比较,可以清楚地看出前者的迷信色彩要少得多,而对战争的实际指导作用则大得多。我们认为,因为齐国兵家的著作大都来源于战争实践,其述作者本身又多是战场上的军事指挥家。所以,较少迷信、注重实用也是齐国兵书的主要特点之一。
齐国兵书的第三个主要特点是论说全面,博大精深。有学者曾经撰文指出,先秦齐国兵学著述中最具有特色的是原始辩证思维方法。它们大都体悟到军事领域里诸多矛盾的对立及其转化现象,提出了一系列反映兵学认识对象性质、范围和内容的范畴。的确,从总体上看,齐国兵书不仅具有比较强的兼容性和实用性,而且注意把军事与政治、军事与经济等相互结合起来考虑问题,文武兼顾,义利并举,贴近社会发展和战争的实际。同时,在军事理论的体系上,先秦时代的齐国兵书也较之其他诸侯国的兵书发展得更为成熟和完备。因此我们有理由认为,论说全面、博大精深是齐国兵书的另一个主要特点。
二、齐国名将辈出
自公元前11世纪姜太公封齐建国至前221年齐王建亡国的几百年间,在齐国的土地上先后涌现出了一位又一位既威震当时、又流传千古的著名将领,他们在军事实践中的辉煌业绩和在军事理论上的真知灼见,长久以来一直被人们用文字描述着、以口碑传颂着,正是由于这些名将辈出,使得齐国在武装力量建设、兵书著述整理以及军事思想的丰富和发展等许多方面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就和先进的经验,其中有些在当时的各诸侯国中是独一无二的,甚至在我国整个古代社会里都产生过不可低估的重要而深远的影响。也正是由于有他们的出现,齐国在相当长的时期内保持着军事大国的地位,并且逐渐形成了齐文化中独具特色的兵学传统。
齐国的这些著名将领,因其出现的时代不同、军事成就各异、政治地位也存在差别而各有特点。换言之,可以把他们分作若干种类型。比如,在西周、春秋、战国三个不同时期涌现出来的齐国将帅,就具有各自不同的鲜明的时代特色。而从他们各自军事成就的侧重方面,又可以分为军事指挥家、军事理论家、兵书整理家以及综合型军事人物。这当中举其大要,有被誉为“兵家始祖、谋略化身”的姜太公；有相辅相成、如车之两轮,“一匡天下”,取得春秋首霸的管仲和齐桓公；有“文能附众,武能威敌”的司马穰苴；有弘扬兵学,中兴齐国的齐威王；有身残志坚、“名显天下”的孙膑；有守城名将、复国功臣田单等等。虽然从具体划分来看,齐国涌现出来的这些将领有不同的特点和类型,但是从总体特征上说,他们又是一个具有某种共性的群体。
我们认为,这个著名将帅的群体之所以先秦时代在齐国集中出现,绝对不是偶然的巧合,这同齐国的综合环境，包括政治环境、文化环境、地理环境、战争环境以及社会生活环境等诸多方面都是密切相关的。
（作者为天津孙子兵法与古代文化研究专业委员会执行会长）